没有在实的存实,如何旁观生死之间的生活
日期:2023-04-06  作者: 来源:  浏览量:140

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卡尔·雅斯贝尔斯曾说,“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,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,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。”存实的父亲崇拜着雅斯贝尔斯,为兄妹二人取名存实和在实,殊不知,灵魂未被彼此叫醒,而在实的死却封印了存实“人”的权利。白石一文的新作《这里是没有我们存在的地方》,仿佛将一切生死考验、轮回宿命、命中注定都交付到存实手中,却忘了告诉他,摊开掌心才能获得自由。

“我的妹妹三岁的时候就死了。她比我小两岁,名字叫在实。”这样关于死亡冷静的口吻,在加缪的《局外人》中也曾出现,“今天,妈妈死了。也许是昨天,我搞不清”。与莫尔索事不关己的漠然不同,存实更多的是心痛的压抑。压抑着对在实的悼念、压抑着对父母的责难,“比起相亲相爱,人类是更擅长互相憎恨的动物”,所以存实选择离开,离开父亲与母亲生活,而后孑然一身。这是第一次经历死亡带给存实的“后遗症”,就像他自己所说,“在实死的时候,我深深感受到,人生中一个小小的失误,经常会酿成严重的后果。”

存实此番告白何尝不是你我的心声,童年的阴影一定会伴随着噩梦,直至死去。小时候被狗咬,这辈子就别想再养狗;看见父母穷凶极恶的争吵,便害怕别人大声说话;被遗忘在深山度过雷雨夜,从此害怕打雷,哪怕是白昼;被父母关在家中,从此患有语言障碍……童年,怎样的童年才是安然没有阴影和遗憾的?当存实经历妹妹的死亡后,他不愿意结婚成家要小孩,甚至患有“海螺小姐综合症”,性格上也变得谨小慎微,不容许自己出任何失误,哪怕这个失误很小很小。然而淘气如丘比特的命运,安排他在一次公司事故中被下属的妻子珠美算计,这一个小小的失误让他逼迫自己辞去工作,却不知所谓“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”之旅,也悄然发生。

不得不说,作者白石一文善用零度写作,用主观镜头记录着存实的生活,蒙太奇式的切换让小说内容更为饱满,让存实的生活留于影像般生动。存实的感情史不可谓丰富,但每一段都是那么记忆犹新。大学时代追求过同为电影社的成宫、工作后又艳遇在酒吧工作的香代子,这些感情有些埋葬得彻底、有的藕断丝连着关心,所有的短暂陪伴似乎都在强调那个人的重要。是的,那个人就是珠美。当面对珠美突如其来的闯入,作者白石一文自然不会放过高冷的存实,二人情感上的纠葛在怪罪、同情、交谈、陪伴中升华缠绵,就好像电影《色戒》中王佳芝勾引易先生,所有的阴谋最后都要由感情买单。其实,无论是存实还是珠美,越是冷漠之人越抵抗不了最真实的温暖。更何况,在珠美身上,存实感觉到了死去妹妹在实的存在,这是一种归属,关于亲情和存在的归属。

从人的本性而言,存实作为个体的情感冲突,正如哲学家克尔凯戈尔在《恐惧的概念》中所提出的,当个人处于心理体验这种意识中时,最直接、最生动、最深切体验到的是痛苦、热情、需要、情欲、模棱两可、暖昧不清、荒谬、动摇等的存在,它是纯主观性的、最基本的存在。《这里是没有我们存在的地方》正是透过存实的视角去表达这样一种最本真的心理体验,去完成人性群体上的回归。因为,大部分的人总是表里不一,他们做的往往并非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。他们表面上高傲固执、独来独往,却抹不去骨子里的群居意识,惧怕被疏离与被排斥,惧怕孤单无依靠。

当存实纠结着“有无小孩的世界”时,其实自己仍还是孩子,那个失去妹妹的男孩,那个害怕父母彼此怨恨的男孩,那个在生存与死亡之间茫然徘徊不知所以的孩子。

 旁观生死之间,人该如何存活?就让“老、病、死”的骷髅都披上“生”的蝉翼,微薄之间渲染存在的温度。